又到了麦收季节。
望着田野里一片金黄的麦子,看到田间来往穿梭的收割机,突然间就想到了昔日割麦的情景。透过收割机扬起的尘埃,仿佛又看到父亲从中走来······
那是父亲赶会归来,肩上扛着杈把扫帚,腋下夹着几把崭新的镰刀。这一每年麦熟前常规性的购置农具之举,预示着又一个焦麦炸豆时刻的到来。
割麦前,父亲拿着新镰刀在磨刀石上“嚯嚯”地反复磨着,一直磨得寒光闪闪,时而用手指轻试锋芒,虽不能吹发断丝,但也锋利无比。然后,把霜刃未曾试的镰刀递给我。于是,紧握镰刀,奔向麦田,一如英雄赴战场般的壮烈!
那时候的麦子不施化肥,品种也没有现在的好,所以,麦子长得文文弱弱的,像一介书生,热风吹过,摇头晃脑,像极了穷酸书生的一摇三叹。对如此柔弱的麦子,割起来不太费力,我总是一下子揽住大片麦秆,“刺棱”一声,寒光一闪,手起刀落,麦子应声而倒,不留遗言!然而,割麦需要的是韧劲儿,不能凭一日之勇,图一时之快。往往一天下来,豪气顿失,手酸腰疼腿发软,见饭没有见水亲。第二天,速度、饭量和言语都开始减下来,恹恹地,像个瘟鸡。母亲心疼地说:割麦要悠着点儿,实在不行,今天别下地了,躺床上歇吧。可是,大家都在地里顶着炎炎烈日,汗透衣衫地“哗哗”抢收麦子,哪有心思歇着呢?于是,像拳击赛上被对手接连击中了头部,晕乎乎、颤悠悠地坚持着向麦田走去······
那时,我也创造过两个好办法:一是拿个竹竿,先步行到麦地中间,插在地上,以此作参照,有了奔头,就有了盼头,也就有了劲头;二是和母亲打截儿割,从母亲前方十几步远的地方割起,心中暗自加油,一定要割的快些再快些,等母亲割过来时,一下子看到我割得很远很远的空地,好给母亲一个惊喜,也好让母亲多歇一阵子!今天想来,这些做法就叫:自励!
父亲往往开始和大家一起割麦,等一块儿地割完了,他就忙着装车,一车车地往麦场拉,然后垛起来。那时没有脱粒机,麦收结束后,父亲就头戴草帽,顶着烈日,汗流浃背,牵着牲口拉着石磙碾麦子。如今想来,父亲作为一家之主,担当着更多的劳苦!
到了晚上,我顶替父亲到麦场看护麦子。草地当床,蓝天作被,拽一把松软的秸秆作枕,听着远处的蛙鸣,遥望着夜空的繁星,滚落一地叹息: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呢?想着叹着就沉沉地睡去了······
一季麦收下来,人变得黑干黑干!超负荷的劳动、阳光的暴晒、体内水分的严重消耗,真的能使人变成“鬼”!当然,也容易使“鬼”产生变成人的冲动和梦想!
为了摆脱割麦日当午、汗滴麦下土的艰辛,我庆幸自己靠知识的力量冲出了那片黄土地,终于化蛹成蝶!
然而,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,收割机、播种机驶进了农田,亿万农民从此摆脱了土地的劳役,也由昔日之“鬼”变成了今日之“仙”!
从此,割麦成为一件往事,一个传说!
【作者简介】屈广跃,许昌市委组织部副部长,中原农耕文化博物馆特聘研究员。在繁忙的工作之余,爱好文学,勤于思考,笔耕不辍,撰写发表理论文章、调研文章以及文学作品数十篇)